黑龙口老秦岭
文丨杨贤博
引子
多年来无数次走过黑龙口。熟悉的地理位置,闭上眼也能勾勒出它的全貌,记忆里有太多无法忘却的景、无法忘却的事、无法忘记的人。时不时又行走在这条路上,看物是人非,看沧桑巨变,身临其中总有几多感慨。
腊月天冷,占摊位的人早早在桥头摆上架子,架子多是木做的框架,具体卖什么特产,还没有摆上,集还没有上来,但地方要早早占据,你不占别人就占了。
黑龙口的集比较密集,隔一天一集,基本上是一三五七九的单日子。平时基本上都空落,年关赶集人多了,地方虽然不是寸土寸金,却显得紧张。满满地把通往“长坪公路”的桥两边摆得没了空地方。
桥对面就是公路,原先的老路,应该是省道---长坪公路。一边通往商州,一边通往西安。早些年,商洛人出山的唯一柏油马路。路不宽,一边依山,一边傍水。山是秦岭的山,硬石浑然一体,错落起伏;水是丹江源头的水,四季不枯,畅流平缓,不急不躁。
一座桥,一条路,形成了丁字路,桥与路本来是行车走人的,如今因为多年前国道的修建以及近年来高速公路的建成通车,路上车少了,也少了交警维护,这个丁字路形成了当地的集市。人活着基本上大都在追求利益,做生意讲求天时地利人和,这不,临河边陡峭崖壁也能砌垒起四五米高的石坎,整出一片两三个炕席大的空间,修建了“曹家饭馆”“桥头门市部”,一溜儿低矮的房子,背靠河,门对公路,生意一家比一家红火。同样,马路对面靠山的那边,很多人占据了一块山地,开山劈石,“削”一块山为平地,修建了房子。当然,这些在路边大搞“路带经济”的,都是当地能人,有头有脸,在地方多属一方诸侯,其它弱势群体也只有望河感慨望山兴叹了,扳指头数数都是地方“能行人”。任何年代任何地方都是如此。
黑龙口,位于秦岭脚下,商州西北边陲,境内群山环绕,沟岔纵横,山川兼具。自古属于商州出深山进平原的关口要道,亦是商贾游客必经的驿站。一个繁华与萧条同在的古镇,曾经让多少人向往,如今又让多少人念叨的地方。时代变迁,物是人非,如今逐渐被“牧护关”代替。黑龙口的“前世与今生”都是在大写着农村的历史、商洛的历史,演绎着生活,印记着时代的沧桑巨变!
老秦岭
黑龙口是有老街的。老街有多老,没有人说得清楚它存在年代有多古远,问一些老人,他们最爱用的词是“传说”。传说很难考证,但也具备一定的真实性。
黑龙口,地处丹江上游的丹江发源地处的一座古镇。
一座秦岭,一边是*河流域,一边是长江流域。当然,丹江是长江的支流,秦岭之巅有溪流潺潺,清澈透明,有瀑有潭,有碑文“丹江源”。九十年代前期黑龙口属于商县的一个“区”,距县城27公里。所辖麻街岭以西的麻街乡、肖塬乡、红门河乡、引龙寺乡、三岔河乡、火神庙乡、韩峪川乡、铁炉子乡、牧护关乡和黑龙口镇。黑龙口变电站建在胡村一空地,承担着除肖塬乡外的九个乡镇供用电。而除了沿长坪公路的麻街、黑龙口、红门河、铁炉子,农村电网建于八十年代中期,其它乡的电网均建于九十年代,基本属于群众集资,电力线路及配电的架设犹如乡村路,在逐步实现了乡乡通电后,又集资实现村村通电,再落实组组通电,在年全面实施户户通电,配电线路的连接,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网。
早期,长安人入商洛,到蓝田后有两条路翻越秦岭,一条峪是蓝关古道,一条峪是流峪,也叫流幽沟。
“蓝关古道”有太多史料记载,最有影响的是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留下的千古诗章“云横秦岭家何在?雪拥蓝关马不前。”历史上把蓝关古道曾称“尧关”,山顶有路,有砌石,有碑文,战国后期到清末,沿沟低开辟道路,至今,虽然经历千百年河水洗礼以及人为破坏,却能找到数处马蹄,清晰而光滑的印迹,见证着历史的发生。过水陆庵进山,途经悟真寺,佛爷腰,到蓝桥,过王顺山于牧护关。
说黑龙口绕不开牧护关。
牧护关属于蓝关古道,秦岭之巅的一座古镇,从西到东,笔直的一条街,从整个老街老久古朽的木板房对比,和黑龙口老街应该说有着同样的历史。两个镇距离15公里。过了牧护关就属于“商於古道”,过商州经丹凤武关一路南下。两个镇子一个在秦岭南一个在秦岭北。牧护关属商州唯一*河流域的乡镇,和蓝田的蓝桥乡相邻,秦岭之巅有韩愈祠,有湘子沟湘子洞,足以考证韩愈《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》的历史背景,狂风暴雪,牵马赶路,路途遥远,步履艰难,失落与无奈,亲人相见,悲喜交集的场景,对于仕途陷入困境而有着家国情怀的韩文公,本来心怀天下,却落到如此地步,而圣旨难违,“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!”韩文公带着妻儿老小在寒冬腊月赶潮州赴任,“一封朝奏九重天,夕贬潮州路八千”的无奈与伤感。一路辛酸一路心酸。当地老百姓为了纪念韩愈,在秦岭山顶处修建庙堂,一直延续到文革,庙被毁。再是九十年代后期,当地人再次集资修建文公庙,香火旺盛,庙门上雕琢一副楹联“一身正气能凌雪,千古儒风自拨云。”
从牧护关翻越秦岭,在韩愈祠下方斜坡处,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像蛇蠕动,半坡处有一石,石上碑文“陈王公路”,据说当年商州与蓝田两位官人达成共识,修建此路,并巧妙地把“陈王”二字写在一起,有一种心往一处想,劲往一处使的默契,也可能有太多故事雕在里面,藏得太深太久,至今无人去挖掘。另有三个字“卧云处”,非常诗意而彰显境界,不知出何人之手,未见落款。沿一条沟而行,一条尘土飞扬的官路,经过秦峰、秦川、秦岭铺行*自然村约15公里通向黑龙口。牧护关是一个乡镇,隶属商州,曾以秦岭深处,贫穷落后,边远偏僻,交通不便而保持着古老而传统的农耕生活,持续到年,国道蓝小段(蓝田到商州黑龙口小墒塬)贯通,标志性地改变了商洛人出行的方便。
“流峪沟”,是抗战期间至后来蓝田修建通往商州唯一柏油路---长坪公路的一条峪,山川河流群山环绕,道路崎岖蜿蜒在陡峭险恶的山峦之间。长坪公路泛指长安到河南镇平的公路,修建于抗日战争年间,靠流峪的地方叫“九间房”,九间房因最早有九间房子而得名,以前行*上称“九间房乡”,如今改为“九间房镇”,每年冬季,下雪堵车,九间房的村民可以把一碗糊汤饭卖到五元,你得吃,不吃没有办法,那时候缺食品也缺方便面;饥饿与寒冷同在,炕洞口烧着柴火,专门供旅客烤脚烤腿,轮换着来,每人不超过十分钟,收费三元,人都在排队。一张火炕,一个挨着一个身子脱了鞋子坐着暖脚,十分钟收费五元。当年的五元暖脚是奢侈的,当然是经济好的人才舍得花钱的,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,明知被“宰”,又心甘情愿受宰,冰冷寒天的,在秦岭之巅,满世界是白雪皑皑,寒风刺骨,也只有这样了。路是在峪里修建,顺河边而建,开山辟路,遇河架桥,临九间房向秦岭山顶迈进,另一个乡叫“张家平乡”,这个乡属于蓝田辖区内,几乎和牧护关位置平行。牧护关街西有一条沟叫“官儿沟”,山叫“六郎山”,从官儿沟而上翻越六郎山,就到了张家平,一条灌木丛生的山路,纯属于牧护关人踩出来的,很多人当年出山,蓝田到牧护关没有车,就翻越这座山,到张家平,在路上拦车出山。
对于蓝田而言,张家平是远缘偏僻的乡镇,犹如牧护关对于商州一样。都有一座秦岭,爬坡数十公里,上了秦岭之巅,也到了商洛地界。
秦岭的路,现在被称为“老秦岭”,盘旋在秦岭的路,险峻而陡峭,弯道一个连着一个,蠕山顶望去,壮观又胆怯。壮观是感叹人类的坚强,有信念,就能征服一切,创造伟大壮举。把如此大的工程,在悬崖峭壁间修建而成。胆怯是看那蜿蜒崎岖在山腰的路,在云里雾里,如飘动的绸缎,行车需极其谨慎小心,没有娴熟的驾车技能与爬山的经验,应该说,心是恐慌而胆怯的。
下了秦岭,进入商洛,商洛“八山一水一分田”。眼前被山包围。山下的峡谷,道路并不平坦,有峡谷,被称为东峡和西峡。
峡,仰头一线天,山势如斧劈开,峡窄,险峻,弯急,每年都会发生事故,特是冬季,冰雪路滑,堵车在这里是常事,西峡人如九间房人一样,每个冬季都能“抓一笔收入”,在旅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奈中,狠宰一把好像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相互认可。
秦岭下的乡叫铁炉子乡,辖区有商洛当年最大的铅锌矿厂,商洛重点企业,在九十年代期间可谓是赫赫有名,如今资源枯竭,不大景气。
从黑龙口出山,铁炉子是必经之路,那年月人们还是非常羡慕公路边的人,认为是“见过世面的人”,沿途设有秦岭木材检查站、木材组、胡村供销社、变电站。在九十年代初期,蓝田的张家平以及灞塬乡就用的黑龙口的电源,直到年才终止使用,纳入蓝田电网管理。行*区域重新规划,撤乡并镇,把铁炉子划归黑龙口镇,同时把韩玉川乡、红门河乡合并归黑龙口镇。
作者简介:杨贤博,陕西商州人。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、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,陕西省摄影家协会会员。出版有《古道诗情》《向上流动》《出关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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