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为母亲,应该是大部分女性的人生理想。
在成为母亲的过程里,我经历的艰辛苦楚与美好幸运,如今看来,每一笔都是财富。
母亲,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伟大最伟大的角色了。这份感慨并不是因为我做了母亲,而是因为为了照料我和孩子,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我的母亲的伟大。除了没有经历产房里的阵痛与撕裂,我的备孕、怀孕、保胎、生产与育儿,每一环节她都与我感同身受或者说更甚于我。
所以,是我和我母亲一起生了孩子。
我的母亲温柔小意,美丽大方。
脑海里最美时刻的她,是我拖着两条鼻涕虫扎着羊角辫的童年时期,某个午后从外面野回来的我,冲进她开的小卖部里,看着从窗户外斜进来的阳光轻轻地覆在她的脸上,柔柔的,*色的连衣裙像是镀了一层光,白皙的脸红艳的唇,她光是站在那里看着我,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对着我浅浅地笑。
那一瞬间,压根不懂什么是美的小屁孩,怔怔地望着,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见识到了温柔与美艳。而这个大美人,是小屁孩的妈妈。
自记事起,我的母亲便无所不能。
她曾扛起液化气罐加拽一袋5公斤的大米一步一台阶爬上位于五楼的家,那时,后面小尾巴的我仿佛见到了一座沉重却坚实的大山。
她开过小卖部,卖烟酒杂货零食,与人为善乐于赊账。但也英勇果敢,曾在某年春节前夕近身夜斗小偷,还敢只身追捕偷走她批发款的那个精壮二流子。
张罗过麻将馆,每天都会熬到午夜手杵擂茶回馈资深牌客,更因为一手好厨艺让客户们舍近求远也要上门光顾。
她勤劳善良美丽可爱独立勇敢坚毅,我所能想到的所有形容女性的美好词汇,她都值得。
但自我发生那次意外流产起,造娃便成为她对我唯一的期盼。求佛问命,偏方土法,在她的认知及能力范围里所有能够求得的任何可能性,她都会一一收集,再小心翼翼地向我提及,生怕给我一丝一毫的压力。
陪我北上手术,为我求上衡山,白日祈福黑夜难眠,煎药熬药,热敷熏艾。经过漫长艰难的两年,或许感念她的坚持,我们总算通过了宝宝的考验,他来了。
但情况非常不稳。
从确认他扎根后,我便遵医嘱一直卧床,我的母亲也就从未离开过我。照料家、照顾我。
孕两月,因为流血,我第一次住院,医院离家12公里要转两趟公交共计22站路程。因为医生建议下床走动以避免血栓,所以母亲在考虑孕期营养以及我完全能够自理的情况下,她医院。
“跑一趟就可以带我们两个人的两顿饭,省钱了啊。”“这条路上的每一站站名我都知道!”她的自豪里我只体会到了酸涩。
住院17天,她往返17次,经历个公交站。彼时,她只是一个从小城市来的完全不认路的,有着心脏病和眩昏症的小老太太。
孕四月多,我在家突然感受到强烈宫缩。连夜返院,医院不敢接收,被医院,诊断宫颈管仅剩18mm宫口已开1.5mm。这次住院不能下床,母亲睡在行*床上陪我18个日夜。
医院看完辛丑牛年的春晚,我们点外卖吃上了零点的饺子。这一次她心态很好,给我说家长里短、八卦东家和西家,只为转移我的注意力。
出院两天后我再次预感不对,直接医院,诊断宫颈管完全消失宫口开两指,医生说要保就准备万,随时会生。
母亲再次睡上了行*床,这次是49天。医院南向的窗户边侧身向西向天祈福,这一次她眉中的皱纹凑成了一条川。每天上午她都悄摸着去走廊尽头通电话,我知道那是在帮我打卦问命。下午就去各个病室串门,她要去为我寻找正能量,求让我千万不要泄气。
直到有一天,一个36周住院保胎已20周的准妈妈捧着肚子挪着小步子来找我,她说,“你有一个最好的妈妈。”此时我才知道,母亲已找她多次,她说自己嘴笨怕安慰不了我,希望这位准妈妈能够现身说法来宽慰我。
而为了不打扰到对方又不肯放弃这个办法,她就呆呆站在准妈妈的床边守着,等她午睡醒来,“睁开眼就看到你妈一脸迷茫地望着我,那一下,我都感动心酸到想哭。”
第49天,宝宝突然来了,直接送去了新生儿科。母亲陪我回家,照顾我月子。
然而,尿道感染、尿潴留、伤口撕裂、荨麻疹、急性肠胃炎毫不留情的轮番攻击我,我仍然无法下床。母医院,回家再为我擦洗上药,清理我的大小便。
30天后,宝宝回家。
外婆便由照顾女儿,自主切换成了照顾外孙。直至今天。
当然,芃芃和外婆又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如今回头细究,当时真的好辛苦,总计87天的全躺住院,母亲全程陪伴,我不知道她背着我偷偷抹过多少次眼泪,也已经数不清她在我面前失神发呆过多少次。我只知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会因此抑郁,担忧她因此老年痴呆。
我深刻且清晰地明白,一旦发生意外,我或许可以扛过去但我的母亲未必。
在旁人眼里,母亲一心向善,但生活却并没有善待她。
然而我知道,对家庭对丈夫对女儿对外孙对所有人,不管如何她都甘之如饴,唯独除了她自己。
她有个好听又好看的名字,佩玲。佩玉饰银惹尘俗玲珑剔透乃吾心。
替来做凶数,这是母亲的口头禅。
我理解的大意是当前经历的这个苦难替代掉了未知的更大凶数,简而言之,我们所有的经历都是好事。